“电话门”事件追踪报道(四)
美国国会弹劾特朗普大事记(即时更新)
一、特朗普“在劫难逃”?
二、吹哨人会“对证公堂”?
三、举报信差点“石沉大海”?
2018年4月19日,在穆勒调查最紧张的时候,也是特朗普顶着山大的压力之时,他雇佣了自己几十年的铁杆好友、纽约市前市长朱利安尼担任他的私人律师,希望朱利安尼能够为他摆平穆勒调查。
按照朱利安尼本人的话,这次加盟特朗普法律团队的目的是为了能够与穆勒团队“谈判出一个可以结束调查的方式”。这个目标显然没有完成。因为,一年之后,也就是 2019年4月18日,穆勒公布了“通俄门”调查报告。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通俄门”调查刚刚歇停,在朱利安尼的“协助”下,特朗普与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的一通电话,又让他陷入了比穆勒调查更加严重的境地:弹劾调查。
在特朗普7月25日与泽伦斯基的电话中,朱利安尼的名字被提到了5次;在吹哨人的举报信中,他的名字被提到了31次。显然,朱利安尼是此次“电话门”事件的最核心人物,是整个事件的操盘手。
做了五年多纽约市检察长的朱利安尼估计也嗅出了这是一个不小的麻烦。2019年10月1日,他雇佣了水门事件的检察官塞尔作为他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弹劾调查的律师。
朱利安尼是何许人也?
现年75岁的朱利安尼是一位土生土长的纽约人。他最显赫的政治职位是在1994年到2001年担任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市的市长。在他的任期内,纽约市的治安发生了根本性的好转。当然,他载入史册的工作还是当数卓有成效地领导了9/11袭击之后纽约市的重建和善后工作。
虽然恐怖袭击离他的任期届满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他力挽狂澜,强有力的帮助纽约市渡过了历史上最困难的时刻,帮助这座城市从废墟中站起来。因为任期限制,两届任期之后的朱利安尼,在一片欢呼与赞誉声中离任。
离开公职的朱利安尼,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安全问题咨询专家。他为此成立了咨询公司,开了律所,钱挣得风生水起。不过,在赚钱的同时,朱利安尼重来没有完全离开过政治。他不仅时不时流露出竞选更高公职的兴趣,还帮助全国各地的共和党人进行竞选。
朱利安尼和特朗普的交情要回溯到二十多年前。当时,特朗普大举开发纽约市的地产,也就是朱利安尼担任市长的时期。据《纽约时报》,二人的社交圈子和政治圈子也多有重合。但是,真正让两人关系更上一层楼的还是2016年特朗普的总统竞选。
朱利安尼是为数很少的几位共和党建制派在早期就支持特朗普竞选的人。当特朗普的好莱坞录音爆出来之后,面对的是山洪般的声讨,甚至连他的副总统竞选人彭斯都说无法为他辩护。很多人认为他的竞选基本到此画上句号。当特朗普在第五大道上高耸云尖的特朗普大厦顶层的家中郁郁不欢时,朱利安尼是寥寥几位到家中安慰和鼓励他的朋友。
朱利安尼对特朗普的忠诚在胜选后得到了特朗普的回报。朱利安尼曾经是国务卿的考虑人选之一,但是因为他与外国的生意往来,他最后退出了考虑人选。特朗普之后任命朱利安尼为网络安全顾问,还雇佣了他的儿子进白宫工作。虽然朱利安尼在特朗普的白宫里没有特别显眼的正式职务,但他绝对是特朗普的座上宾和重要顾问。
原本是为了帮助特朗普摆平一桩调查,朱利安尼是怎么又让特朗普误入歧途,惹上另外一桩法律麻烦呢?
“电话门”事件其实是源于穆勒调查。朱利安尼和特朗普很长时间一直相信民间一个谣传:乌克兰的某些支持希拉里的势力串通美国民主党委员会,黑客了民主党委员会的邮件服务器,干扰了美国选举,然后又嫁祸于俄罗斯和特朗普团队“狼狈为奸”。
朱利安尼的一个证据是2016年,乌克兰的一些人散布特朗普前竞选团队经理马纳福特跟乌克兰的生意来往,迫使他离开竞选团队,并最终被判入狱。在他们看来,马纳福特跟乌克兰的生意往来也是特朗普竞选团队“被诬陷通俄”的开始。
在调查“乌克兰干预美国大选”期间,朱利安尼无意中获取了拜登及其儿子跟乌克兰的交往。老练的朱利安尼马上意识到这个故事对特朗普竞选连任的重要性,旋即在特朗普的全力支持下,力推乌克兰政府启动对拜登家族的调查。
根据朱利安尼的逻辑,2014年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并开始鼓动亲俄势力蚕食乌克兰东部领土,奥巴马让当时的副总统拜登全面协调美国与乌克兰的关系。此后不久,拜登的儿子亨特开始担任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贝里斯马的董事(美国媒体事后爆出,亨特对这个行业一窍不懂,但每月最高的时候能够获得五万美元的报酬)。亨特在贝里斯马公司工作两年后,拜登向乌克兰政府施压,要求解雇当时的总检察长绍金。奥巴马政府的理由是尤金打击腐败力度不够,他自己其实也很腐败。美国的这一要求也的到了欧洲盟国的支持。
朱利安尼和特朗普显然不这样认为。他们的解释是拜登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阻止尤金对自己的儿子的调查。
为此,朱利安尼开始了自己的调查。2019年1月,朱利安尼在纽约会见了时任乌克兰总检察长卢申科。在两天的会见中,卢申科和朱利安尼进行了深入交流,不仅许诺向后者提供“抹黑的黑料”,还要启动对“拜登腐败”的调查。朱利安尼十分兴奋,以至于当时就拿起电话向在白宫的特朗普汇报。2月中,两人又在波兰的华沙再度见面。
事实上,卢申科此前因为证据不足,停止了对贝里斯马公司的调查。现在又因为朱利安尼的怂恿,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纽约时报》的解释是卢申科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帮助启动对拜登的调查,作为交换,美国支持卢申科的老板——当时的总统波罗申科,作为讨好波罗申科的回报,他可以继续担任总检察长。如果波罗申科竞选失利,特朗普的白宫可以向新总统暗示,卢申科是一位很给力的官员,应该继续留用。
这个计划对于卢申科来说是左右逢源。因此,他特别卖力推进此事。回到乌克兰之后,他不仅着手调查拜登,还在华盛顿《国会山》的网站上连续刊发文章,指控几位乌克兰官员和美国民主党委员会以及美国驻基辅使馆的官员联手干预了2016年大选,批评拜登为了保护儿子施压解雇前检察长。
4月7日,朱利安尼在福克斯电视台上继续炒作乌克兰事件,重复卢申科3月底在《国会山》发表的文章的观点。
4月22日,喜剧演员泽伦斯基以压倒性多数的选票击败了波罗申科。在胜选演讲中,泽连斯基暗示要更换检察长卢申科。
朱利安尼和特朗普努力扶植的卢申科有可能要被新总统扫地出门,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他们于是采取了一系列“补救”措施,最终导致了今天弹劾调查的启动。
第一个举动是特朗普给泽伦斯基的祝贺电话。在白宫发布的正式的声明中,特朗普强调了“美国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坚定支持”,他还表示将与泽伦斯基共同致力于“实施旨在加强民主,增进繁荣和铲除腐败的改革”。
《纽约时报》的记者分析,最后一句“铲除腐败”是特朗普给泽伦斯基的“暗示”。特朗普所说的“腐败”指的是拜登在乌克兰的腐败;而泽伦斯基也应该对此心领神会领,因为他身边的人一定告诉他白宫最想要铲除的腐败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因为泽伦斯基对此反应缓慢,特朗普旋即取消了副总统彭斯去基辅参加泽伦斯基的就职仪式,取而代之的是美国的能源部长佩里。
泽伦斯基拖着不办是因为他深知此事隐含的麻烦,他既不想得罪特朗普,也不想迁怒未来的民主党政府,尤其是拜登如果真的赢得了选举。泽伦斯基对特朗普及朱利安尼说,一旦他自己的检察长走马上任,乌克兰就会启动调查。
泽伦斯基的做法显然不能让朱利安尼和特朗普满意。两人继续以不同方式施压。4月25日,特朗普在接受福克斯的采访中,亲自指出卢申科的指控“很重要”、“很可信”,美国的司法部长应该调查一下。
4月29日,美国驻乌克兰的大使被紧急召回。这位大使被特朗普认为不是自己的人,需要被撤换(5月6日这位大使被正式免职)。吹哨人在举报信中说,也就在这段时间,朱利安尼的助手曾经试图联系泽连伦基的团队。5月9日,朱利安尼计划去乌克兰向泽伦斯基施压。这个时候媒体的报道已经显示朱利安尼的做法是在政治上让特朗普受益。5月10日,特朗普在接受采访时说他计划与朱利安尼讨论乌克兰之行。几个小时之后,迫于压力的朱利安尼宣布取消赴乌克兰的计划。
6月21日,朱利安尼公开发推,指责乌克兰新总统仍旧在调查该国2016年干涉选举和拜登家族贿赂波罗申科一事上保持沉默。
7月中旬,白宫对乌克兰加大了压力,冻结了国会已经批准的价值近4亿美元的对乌克兰的军援。大约一周之后,7月25日,按耐不住的特朗普拨通了和泽伦斯基的电话。 在电话中,特朗普终于重复了朱利安尼和卢申科1月见面的约定,告诉泽伦斯基他的检察长很不错,现在要被撤职,很不公平。
《纽约时报》一直跟踪报道乌克兰事件的记者沃克说,特朗普电话记录给他最深的印象是特朗普总统所说的话和朱利安尼之前所说的话以及计划所做的事情几乎如出一辙。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朱利安尼是“电话门事件”最重要的推手。
乌克兰总统在于特朗普的通话中表示,议会一旦通过新的检察长提名,对拜登的调查就将启动。9月12日,白宫解冻了对乌克兰的军援。
显而易见,特朗普因向乌克兰政府施压调查自己的政治对手而被国会众议院启动弹劾调查,这里既有朱利安尼的推波助澜,还有特朗普对拜登在选举中胜出的恐惧。拜登是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中的领跑人,而最近的一系列民调都显示,如果现在举行选举,特朗普都会败给民主党的候选人,其中于拜登的差距最大。因此,用丑闻“干掉”拜登是当务之急。其实,尽管特朗普在被调查,拜登的竞选也因此遭遇顶头风。拜登周日在《华盛顿邮报》发文指出,特朗普毁不掉我和我的家人。
美国的政治又一次进入一个新的危机。我们对特朗普、拜登和朱利阿尼在这次危机中的命运拭目以待。